重启只要一纸文件，但旅游业还有漫长的治愈期

0点钟声响起时，外滩这个曾经主要是外地游客拍照的地方，突然来了许多上海本地人。6月1日，上海等这一天，等了两个月。

上海的“烟火气”正在慢慢地回来，但是上海旅游业还处在突然解封的诧异中。不只是上海旅游业，在经历了两年半的疫情，大量旅游企业都处于半停工状态。就在上海解封的前一天，文旅部终于调整了实施了9个月的“熔断”措施，将跨省游“熔断”的范围从省缩小到区（县），各地也趁着端午假期来临之前大发文旅消费券。

对此，有公众号发文称，“国家喊旅游人回来上班了”。但疫情绵延两年半，旅游业的虚弱已经肉眼可见，漫长的治愈、修复期或将要求旅游人再“熬”上一段时间。

政策一直在给旅游业打强心针

但效果差强人意

经文化和旅游部数据中心测算，2022年端午节假期，全国国内旅游出游7961.0万人次，同比下降10.7%，按可比口径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86.8%；实现国内旅游收入258.2亿元，同比下降12.2%，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65.6%。

交通运输部数据指出，6月3日至5日（端午节假期），全国交通运输行业运行总体平稳。全国铁路、公路、水路、民航预计发送旅客总量7336.8万人次，比2021年同期（端午节假期，下同）下降40.3%，比2020年同期下降9.6%。

虽然文旅数据皆呈同比下降趋势，但有不少专家认为这毕竟是在经历了将近3个月全国性疫情后取得的成绩，属实不易，就此还认为端午有机会成为旅游业复苏的“拐点”。而这与端午前夕，各地宣布跨游省恢复及发放消费券，加大文旅市场扶持力度脱离不了关系。

以随着疫情防控形势逐渐常态化的北京为例，5月28日，北京宣布门头沟、平谷、怀柔、密云、延庆等5个区的各类酒店、民宿、农家乐恢复正常接待服务。而途家的数据也显示，截至5月29日中午，北京门头沟、平谷、怀柔、密云、延庆区民宿搜索量较前一日环比上涨了2倍。

上海旅游市场重启也引发广泛关注。6月1日起，上海室外类型的Ａ级旅游景区逐步有序开放，落实“错峰、预约、限流”等措施，客流总量不超过景区最大承载量的75％。平台数据显示，5月31日上海酒店预订量较5月30日涨幅达到1.5倍；上海景区的搜索量则上涨2倍。

多地也趁着端午假期发放消费券，刺激当地民众的旅游消费需求。例如，根据央视新闻报道，自6月1日以来，杭州多个区发放各类消费券总额皆超过1亿元；在成都，当地有关部门累计派发了总面额为2.4亿元的消费券；而在三亚，当地文旅、商务部门也联合100多家企业推出了系列优惠产品、发放消费券。

然而在端午假期结束后，部分省区先后发布了端午期间的文旅数据。从这些数据来看，各地刺激旅游消费的实际效果似乎差强人意，多地在端午期间的文旅表现仍不如去年。

例如，上述提到的北京，虽然北京在端午期间共接待游客191.2万人次，旅游收入达到1.32亿元，但由于受此轮疫情影响，这两个数据远不及去年同期的451.4万人次及2.74亿元。

北京、上海等客源地的疫情尚未结束，游客的旅游需求无法释放，也让众多热门目的地尝不到假期带来的“甜头”。以四川为例，全省纳入统计的715家A级旅游景区在今年端午期间共接待游客658.21万人次，实现门票收入4341.79万元，同比分别下降27%及54%。

作为目前国人比较安全的出境游目的地，澳门在端午3天共录得旅客70470人次，日均游客量达到2.35万人次。对此有从业者表示，虽然此次端午澳门日均客量比平时周末期间表现得要好，但仍不及今年“五一”期间日均2.74万人次的游客量。

游客什么时候回来？

各地端午期间文旅数据表现不佳，除了是受京沪两地疫情的影响，还反映了旅游商家和消费者对今年端午预期普遍不足。这也是企业与消费者对未来疫情发展形势的不确定，担心政府部门在因疫情对游客的出行、旅游等行为作出限制的表现。

例如，根据飞常准大数据统计，今年端午假期间国内航线实际执行客运航班量仅有1.51万班，同比2021年下降53.95%，同比2020年下降41.65%。航班量大幅度下降的背后，是多地的出行限制政策让游客无法出行、不想出行。如此一来，就更别谈要游客产生旅游消费。

对此，国家也在政策层面“放大招”：6月5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国家卫生健康委疾控局副局长、一级巡视员雷正龙表示，在毫不动摇坚持“外防输入，内防反弹”总策略和“动态清零”总方针的前提下，各地要更加高效统筹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进一步提高防控措施的科学性、精准性、针对性，坚决防止简单化、一刀切和层层加码等现象，坚决做到“九不准”。

图源：新京报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省区依旧在实施过时的出行限制政策，例如贵州对省外14天内有本土感染者地级市的低风险来返黔人员等4类人员赋予健康码“灰码”，被赋予灰码对象为需要落实“五天三检”。这就意味着，即便客源地没有中高风险地区，但一旦14天内有零星感染者，该客源地游客进入贵州都需进行三次核酸检测，让众多游客对贵州望而却步。

不仅受各地的防疫措施影响导致游客无法正常出行，叠加经济因素，端午之后能否迎来游客以及消费者的正式回归，恐怕还要打上一个问号。

根据中国统计局数据，我国的消费者信心指数（CCI）在进入今年以来呈现瀑布式下跌的趋势，特别是在今年4月份全国疫情最为严重时，当月消费者信心指数同比下降28.64%，环比下降23.41%，是自该数据有统计记录以来的最低数值。

图源：东方财富网

不仅国内消费者信心指数创新低，全球多个国家也陷入经济发展停滞、甚至衰退的困境之中。根据各财经媒体报道称，包括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发达国家在内，由于持续高位运行的通货膨胀以及疫情的反弹，导致部分发达国家的消费者信心指数也在持续下滑。

该数据的下滑，不仅反映了民众更偏向于存钱而非消费，还反映了消费结构正在发生变化——人们更偏向于把钱用在以基本生活消费为主的刚性消费上，而非以提高生活品质、文化娱乐旅游为主的弹性消费上。

例如，此次端午期间全国旅游收入恢复情况低于旅游人次，这一定程度也说明了即便游客愿意外出旅游，但他们的钱包“捂”得更紧了。

对此，游客能否在下半年的暑期、中秋以及国庆等假期如期回归，还得看疫情是否会有所反弹，以及国内如何稳定宏观经济大盘、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并刺激释放民众的消费需求。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对未来的旅游业发展态势表示乐观。中国旅游研究院院长戴斌在《2022年端午节假日旅游市场评论》中指出：

综合统计数据、市场信息和综合研判，旅游经济虽然还没有迎来全面复苏和系统回升的新格局，但是消费意愿和产业信心稳步回升了，旅游经济的基本面稳住了。端午节假期可能成为2022年度旅游经济运行止跌回升的转折点，并为暑期和下半年旅游经济运行奠定稳中向好、好中向优的市场基础，高质量发展的趋势将更加明显。

修复期间，旅游企业仍然要“熬”

不可否认的是，距离旅游业全面恢复、游客全面回归仍然需要一段时间，而在此期间行业内上至OTA、酒店、航空巨头，下至每个从业的个体，无一都在“熬”。

同程旅行2022年一季度财报显示，该季度同程的营业收入同比增长6.5%至17.18亿元，较去年同期的增长率60.6%大幅下降，且经调整溢利为2.45亿元，同比下降了18%。对此同程旅行也在财报中提到，由于今年的疫情旅游行业遭受负面影响，在复苏的艰难过程中举步维艰。

美团2022年一季报也指出，其酒店及旅游业务在一季度的营收同比增长15.8%至人民币76亿元，经营利润同比增长26.4%至人民币35亿元，经营利润率为45.6%。虽然1-2月酒旅业务的收入及经营溢利增长强劲，但受到3月疫情的重大冲击，该季度美团国内酒店间夜量同比下降个位数百分比。

不难看出，巨头的增长神话在疫情之下不复存在，更偏向于“修炼内功”，保存实力，静静等待旅游需求完全释放。

然而，相对于拥有强大的现金流以及融资能力的巨头，业内很多中小微企业却无法抵挡疫情这致命的一击，纷纷倒在了旅游业全面复苏之前。

背后的逻辑浅显易懂——疫情让大量旅游企业陷入停工停产状态，微薄的收入并不足以支撑巨大的运营成本，同时，不少企业间存在“环环相欠”的三角债难以兑付，这就导致部分旅游企业的现金流断裂，面临破产倒闭的处境。

此前环球旅讯曾报道，2022年1月-4月，我国企业名称或经营范围含“旅行社”的相关企业注销数量达到8500家，这一数字已接近2021年全年注销旅游企业数量的一半。企业倒闭注销之后，越来越多的旅游从业者被迫转行，待旅游业恢复如初后，他们能否回来也成为了另一大问题。

对此，虽然政府在政策层面予以旅游业强力支持，除了上述提及的“九不准”，前不久文旅部办公厅发布了《关于抓好促进旅游业恢复发展纾困扶持政策贯彻落实工作的通知》，各省区也积极按照实际情况落实推进其他扶持政策，但对于仍在场内的旅游人来说，复苏不可能一蹴而就。

总的来看，重启只要一纸文件，但旅游业还需要经过漫长的治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