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7年“乡村振兴”战略提出以来,新农村建设备受关注。
近日,国家六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推动文化产业赋能乡村振兴的意见》,提出了要从文化产业、文旅融合等八个重点领域赋能乡村振兴。
自疫情以来,乡村旅游就被一众旅游业人视为新的盈利增长点,2021年7月底,携程推出携程度假农庄金寨湾度假酒店,试水乡村度假市场。
一系列政策利好和企业投资倾斜,也使得原本在大城市漂泊的打工人开始回流乡村。2021年12月,据国家农业农村部监测,到2021年底,我国返乡入乡创业人员预计达到1120万人。
在距离北京市中心约60公里的延庆区八达岭石佛寺村,就有三位平均年龄不到30岁的年轻人,从繁华都市回乡,用自己在城市收获的见识,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的优势,找到了职业的另一个方向。
他们的起点各不相同,有人离开互联网圈子,有人从体制内出逃,有人从简单的劳力工作脱身,但如今,他们在水关长城的小村落里,做了同样的事,成为了年入百万的民宿主。
01
“逃离互联网,我去年营收3000万”
31岁,勿忘山民宿集群主理人陈首文
大学毕业后,陈首文进入去哪儿网,这份经历给了他从互联网角度看待住宿业的机会。直到2018年,陈首文把“互联网人”的标签摘下,成立了小王子酒店管理(北京)有限公司,摇身一变成为民宿主。
当时陈首文手里只有20万元启动资金,排除成本较高的酒店投资以后,他在城市民宿与乡村民宿之间权衡。“城市民宿的投资回报率会更高,同时也有许多不可控因素,思量再三,我们最终将目光投放在乡村民宿。”
彼时,国务院出台《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提出要培育一批美丽休闲乡村、休闲农庄(园)、休闲观光园区、国家森林步道、康养基地、森林人家、乡村民宿。显然,陈首文押对了宝。
“政府已经把路面交通、基础电力等基建配备好,同时还建立共生社区,出资投民宿,当地村民则是民宿的劳动力来源之一。”在民宿的开发过程中,陈首文享受到了政府的红利。
2020年11月,他又在延庆区成立了勿忘山原野(北京)民宿管理有限公司,陆续将10个院子改造成勿忘山品牌民宿,逐渐形成勿忘山民宿集群。
“我们去年的营收大约3000万元,利润率80%。”陈首文粗略地盘算了一下。“我本来就出身农村,熟悉农村的风俗习惯,又在住宿业相关的互联网平台出来,对平台宣传了然于心。”
如今,不少乡村民宿的配套都达到了奢华级别,洗漱用品清一色采用进口货,吹风机用戴森,马桶用松下,但陈首文并不认同这种做法。“你要根据财务模型去测算民宿的实际收益,假设一个院子的客房量是5间,总投入400万,单房成本约为80万,相当于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建造标准,客人的入住体验确实会好一点点,但真的只是一点点。”针对成本问题,陈首文始终保持着人间清醒。
据了解,除去一年每个院子2~3万元的租金,勿忘山民宿集群的大部分损耗品都采购自华住的平台,“同样是五六间客房,我们总投入100万元,其他资金主要投放在整体配套上。”
陈首文认为,住客选择乡村民宿的真实需求是获得一个吃住游购娱的生活场景。一番精打细算后,他把运营资金主要投放在餐厅、会议室、儿童娱乐区等住宿配套上。“小朋友去完萌宠乐园可能还会去农场,玩不够下次还会想来,复购也就随之而来。”
即便是在三月份的淡季,勿忘山民宿集群在周五、周六时段几乎是满房状态。“单是3月26-27日,即周五周六这两天,我们的房费营收大约是9万元,餐饮是4万元,再加上其他二消费用,整个时段的整店营收能达到14-15万元。”
02
“是民宿救了我,不是我救了民宿”
32岁,悦里民宿、右茑餐厅创始人姬建旭
2013年,大批90后大学生开始涌入职场,当年智联招聘、北京大学企业社会责任与雇主品牌传播研究中国中心曾联合发布“2012年度最佳雇主”调查结果显示,四成90后大学生就业首选国企,同比2011年上涨了12.7%。“不求高薪求稳定”成为一种趋势。
姬建旭就是这四成大学生中的一个,以优秀毕业生身份毕业后进入一家央企,不久后又调配到家乡延庆区的一家国资旅游企业。
“那段经历把我磨得不像个90后。”姬建旭回忆起在国企的日子,如想象中的一样,工作稳定,要求循规蹈矩,“在单位里我甚至不能有额外的表情,这太压抑我的本性了,我需要一个地方爆发出来,找回自己。”
姬建旭回忆起2011年的台湾之旅,房东热情的迎接,住宿时贴心温暖的细节,让他觉得民宿就是那个可以帮助他找回自己的地方。于是,他回到了自家院子,打算用200万元预算大干一场,开设了第一家悦里民宿。
屋顶大露台、温泉水、游戏区,悦里民宿的布局符合了当下多个网红元素,但由于对土建、装修等方面并不了解,民宿的落地成本超出原计划预算一倍。虽然凭借自己在旅游业多年积累的渠道和眼界,姬建旭仅用一年时间就已经回本,但也因为缺乏用户思维而在民宿运营管理中走了不少弯路。
随着时间推移,姬建旭逐渐学会了从客户需求角度考虑问题。“第一家民宿开业时,客人说希望我们能在更山野的地方开一家民宿,我们的第二家民宿就开在山野。后来客人反映菜式品类太少了,我们就决定做一家餐饮。”
2021年,姬建旭顺应客户需求开设右茑餐厅,装修方面,餐厅继续沿用了网红的风格,菜式在传统菜肴基础上走网红路线。最开始他结合美团的关键词和客人的用餐偏好锁定了西北菜、川菜两个菜系,然后让民宿餐厅的川菜主厨来兼任餐厅厨师。后来再不断采集客人的意见调整菜单,直到2022年,右茑餐厅的菜单才算是基本定下来。
这种客人需要什么,就创造什么的做法,姬建旭称之为“用义气做的决定”,“吃住游购娱是贯穿始终的一条线,既然客人来了,就应该对他们负责到底”。而客人的反馈也给他带来了许多意外之喜,平日里右茑餐厅会承接客人介绍来的活动,同时还为民宿带来了导流效应。“很多游客进来以后都会问,你这儿能住吗?”
据了解,右茑餐厅开业仅一年就已经营收170万元,回本之余还略有盈利。
尽管已经年过30,但姬建旭像一个热血澎湃的少年。“民宿集群会是一个大方向,中高端市场还大有机会。接触过餐饮以后,我觉得它是更有生命力的行业。”
03
“我没想过自己一年能赚100万”
22岁 隐居山涧、秋田犬咖啡馆创始人孙建航
走进位于石佛寺村的隐居山涧,首先迎客人进门的是两只可爱的秋田犬,胖乎乎的耳朵一动,就俘虏了不少人的芳心,走入房间内部,客房布局基本按照现代装修设计,简约利落,窗外是自然的山景和水关长城。
民宿内部还有一个巨大的草坪,客人们可以喝着咖啡工作,或者烧烤娱乐,小孩子可以在草坪间奔跑嬉戏。民宿前院的秋田犬主题咖啡馆,晚上会变成精酿啤酒馆,客人们望着长城,酌着小酒,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房间最贵,还最难订。”孙建航指着面积最大的套房,嘴角藏不住笑。去年一年,隐居山涧的营收达到100万元,秋田犬咖啡馆的营收10万元。无论是哪一个数字,都不是三年前的孙建航可以想象的。
2019年的孙建航在杭州日夜奔忙,他梦想自己可以拥有一辆路虎揽胜,然而他的工资只有区区6000元。这已经是他在外漂泊的第五个年头,2014年,孙建航从职高毕业后就开始“打工人”生涯,职场的第一站是北京瑞吉酒店西餐厅,“我一直想做行政总厨,觉得穿一身厨师服很帅!”
但没过多久,孙建航就因为工资太低而离开了。“实习1800元,转正2180元,离开的时候大约是4700元。”
比起帅气的厨师服,他还是更向往高薪。之后,他端过盘子,送过外卖,也做过汽车销售,“其实就是奔着钱多的地方去。”
恰恰是这时候,孙建航的父母把自家院子改造成了民宿,生意还算不错,一年能赚个二三十万元,希望他可以回家帮忙打理。于是,孙建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回到石佛寺村以后,孙建航开始接手管理院子。这时候自家民宿还只是个普通院落,客房设计和入住手续一样简单,来的大多是老年人,两三百元住一晚上,看看山,看看长城,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就走了。虽然入住率高,但是价格却不高。“淡季的时候两三百元一晚,旺季七八百元一晚。”
看着眼前风格有点过时的民宿,孙建航想着把自家院子打造成网红打卡地,于是逐步改造自家院子的17个房间,并且利用起院子里所有角落,打造亲子乐园、餐厅等等,还自己拍摄民宿和咖啡馆的短视频做宣传。
很快,隐居山涧的房价迎来了翻番,淡季七八百元一晚,旺季一千多元一晚,节假日还能上涨到两三千。
终于在2021年,孙建航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100万元。
“他每天凌晨两三点才睡觉,一直坚持学习小红书,抖音打卡的知识。”一路上,陈首文见证了孙建航的努力和付出,还给了他一个正面的评价。“他现在的能力比我们都要强,有这种精神,不成功都难。”
经过三年实践,孙建航已经总结出不同客群的需求。“80后需要一个安静地方佛系的聊天喝酒,90后需要新鲜出片率高的打卡地,00后要到一个值得种草的地方一起玩。”
孙建航2022年的经营目标是150万元,他觉得自己拍的视频还不错,现在已经有几千个粉丝。未来还会继续钻研自媒体的宣传手法,维护好平台。
“我觉得一件事情只要认真去做,都能成。”说这话的时候,孙建航略带腼腆。
2022年,大厂迎来裁员潮,无数还在办公室奋战到天亮的年轻人带着需要随时放下工牌的恐惧过活。反反复复的疫情面前,旅游业人被打击得气喘吁吁,喘着粗气说“太难熬了”。
陈首文、姬建旭、孙建航却在乡间从容地生活着,心里盘算着新一年的目标。就在3月28日,陈首文和延庆区文旅局的相关负责人讨论了新项目。
那天正好是周一,右茑餐厅门前坐着排队等位的客人。阳光正好,长城边上的石佛寺村,热闹非凡。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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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琳琳-差旅博琳
2022-04-14
这就是人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选项,每条路都有个中烦恼,都是个体要面对的。
无论是大厂就业还是回乡创业,没啥可比较的。这山望着那山高,没有实际意义,个体只是14亿分之一,社会的细胞而已。
查无此人
2022-04-14
农民,大部分30405060后,许多在城市买上了房安下家,生下70809000后…
然而,在他们很多人脑海里,从来没有把城市看作故乡。
他们有自己的乡愁,老家还有老房子,甚至有些人老爸老妈还在农村。
凡是出生在农村,且有一段农村生活史的城市人,他们还是把农村看作自己人生的根,这就是“叶落归根”。
中国地理面积最大的覆盖依然是农村,中国革命的主力军一直是农民,那才是希望的田野。
而对大城市,我早已厌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