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断”机制下的海南旅游业，何时回暖？

当下，新冠疫情在全国各地反复，不断反复的疫情给旅游行业增加了许多不确定因素。新冠疫情发生的第三年，旅游行业仍走走停停，不少企业在恢复经营与被迫停摆之间苦苦支撑。

同时，旅游行业也迎来了挑战与机遇并存的局面。据海南省旅游和文化广电体育厅（以下简称“海南省旅文厅”）数据显示，2021年海南全省接待国内外游客8100.43万人次，同比增长25.5%，恢复至2019年的97.5%；旅游总收入1384.34亿元，同比增长58.6%，较2019年增长30.9%，两年平均增长14.4%。从数据不难看出，旅游产业发展正凸显质量效益。

疫情新常态下，对海南的旅游业的影响几何？海南旅游企业及相关从业人员是坚守阵地还是转换赛道？

疫情新常态下的行业现状

2021年，旅游行业从业人员曾无数次以为“严冬”已过，但不断反复的疫情致使旅游行业的“春天”仍迟迟未至。

“近一年来，我做得最熟练的工作就是退票。”旅游行业的从业者小王称，“虽然海南一直属于低风险地区，省内的景区、酒店一直都正常营业的，但海南的旅游主力群体一般是外地游客，所以如果游客所在地区发生了疫情，或者处于中高风险地区，就会出现不少退票情况。”

加之，海南一直严格执行跨省旅游经营活动管理“熔断”机制，这一定程度上也影响着海南旅游市场的全面复苏。

“所以有时候问题并不是我们能不能正常营业，而是一些外地游客没法来。”小王说。

以2021年暑期游为例，在去年的暑假旅游小高峰期间，国内突发的聚集性疫情与海南出现一名确诊病例导致三亚机票、酒店、景区等迎来“退订潮”。暑期游的热度急剧下降，致使海南整个旅游市场也跟着受到了影响。

以被划入旅游板块的餐饮、住宿业态为例。

2021年暑假前夕，不少酒店、民宿及餐饮店经营者摩拳擦掌，准备全力迎接旅游高峰期的到来，但没想到国内多地出现聚集性疫情，让不少人的期盼化为泡影。三亚一家知名酒店负责人称，“暑假一般是度假酒店预订潮，去年8月酒店的预定情况本来很好，但国内多地出现聚集性疫情，让酒店入住率直接下降20％。”

除了旅行社，海南不少旅游景区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景区游客接待量大幅下降。其中，文昌市东郊镇东郊椰林景区尤甚。

过去一年，东郊椰林景区格外冷清，接待外地旅游团的次数大幅下降。景区沿街旅游纪念品商铺的一位店主告诉界面海南，除了假期，平日里景区鲜少有外地车辆经过，一天下来景区也只有数十名游客来访，“比2020年的情况好不到哪去，没什么游客，我们卖的旅游纪念品几乎都滞销了。”

值得关注的是，东郊镇是一座典型的旅游小镇。这座小镇里没有高新技术产业、大型工业等支撑，随处可见的是各类低中端酒店和自营餐馆，但当大量游客“匿迹”时，当地的酒店、餐馆等收益大幅下降，便不得不减少人工成本，一定程度上使得本地人就业机会减少。

据了解，文昌东郊椰林景区内已有数家酒店及民宿关店歇业。一家民宿老板表示，“我们现在也在试着找出路，按季度低价租给一些‘候鸟’老人，也不奢求可以盈利，只是希望我们能熬下去。”

三亚一家大型景区的工作人员则透露，去年8月发现确诊病例时，直接导致景区游客接待量下降。此外，去年国庆期间景区实际入园人数不足疫情前的二分之一，景区客容量大过实际客容量。“一方面是受国内疫情反复突发的影响，另一方面是景区禁止中高风险地区的游客入园，因此2021年的游客量较往年确实有所下降。”

海南的景区、酒店及民宿尚且如此，与旅游“同命运共呼吸”的餐饮店自然也“难逃一劫”。

提及近两年疫情的影响，三亚海鲜店的老板伍晓一脸愁容，“自疫情以来，除了老店的生意较好，其他门店的收入甚微。若不是因为经营了十多年，积累了不少司机朋友，能够老客带新客，我可能也要把另外2家店关店歇业了。”他回忆道，“尤其是海口出现确诊病例的时候，整个8月店内的经营情况极差，与以往的营业额相差有70％左右。”

伍晓透露，今年寒假至春节期间，本应是三亚旅游行业的旺季，但受全国各地疫情突发的影响，餐饮店的生意较往年冷清不少。“疫情充满不确定，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的疫情又会出现，这对我们这种极其依赖旅游的餐饮店是不小的打击。”

无独有偶，一位餐饮店的经营者黄女士表示，去年国内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外地游客急剧减少，其所经营的4家门店在2个月内共亏损了30多万，其中包括店租、员工成本等，去年的收入较往年相比减少了一大半。因此，为了“节流”，黄女士经营的餐饮店目前只留下了工龄长且手脚麻利的老员工，尽量不增聘新员工。她透露，“现在环境不景气，大家生意都较为惨淡，所以大多数餐饮店的招工薪资都减到4千左右了。目前我们店的老员工月薪还是5、6千，但其他门店新招的员工薪资一般只能给到4千五左右。”

转场，或再寻出路？

在全国此消彼长的疫情影响下，人们的旅游意愿普遍降低，同时也影响着相关从业人员，一些从业者在大环境的影响下逐渐被消耗掉信心，更有人因不堪忍受经济压力而忍痛离场。

据国家旅业网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旅行社的从业人员为322497人，同比减少22.47%；同时，2020年旅行社的营收2389.69亿元仅仅是2019年的7103.38亿元的三分之一。

2021年旅行社从业人员数量虽暂无相关统计数据，但业内人士透露，去年国内经几轮疫情影响打击，国内旅游收入并不乐观，已有超过六成的旅行社从业者已经转行。

海南一家旅游集团的总经理陈学冬表示，疫情发生以来，该集团大幅裁员，人员流失一半以上，其中有不少员工是主动提出离职的。其所带领的团队，由最开始56人，精减剩2人。他苦笑道：“我们已经无力承担这么多员工的薪水，只能勉强在夹缝中求生存。这并不仅是我们集团正面临的困境，也是整个大环境的困境，海南有不少旅行社已‘关停并转’。”

受疫情影响，吴先生的旅行社也有发生了诸多变化。其旅行社在海南不同城市共设有7家门店，但这两年来陆陆续续关停了屯昌、定安、三亚等分店，目前只有海口总店在运营，员工也裁减剩十余人。

另外，海口市美兰区一家旅行社的工作人员告诉界面海南，近两年来，该旅行社已有不少人离职。“有转行的，也有去别的旅行社的，这两年行业确实越来越不景气了。”

从业13年的国际导游王峰表示，出境游已属于“团灭”的状态，因此为了“自救”，他开始做代购，希望能把在工作中认识的游客转换为顾客。

“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大家的心态都很平稳，但是慢慢的，大家都开始找别的副业了，送外卖的、快递、卖房、销售、网约车、会计……感觉哪个行业都有导游的身影。”王峰说，“我已经看见无数同行转行去做了别的工作，或者是骑驴找马，但是疫情两年多了，这牌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你完全找不到自己要的牌。虽然迎来了互联网的风口，也有不少人抓住了这个风口，大赚了一笔，但是更多人根本无力还手。”

已经从旅游赛道离场的小雪更是无奈道：“我发现做旅游真的很难转行，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我都在找工作的迷茫和不安度过，不断尝试换新的工作。我做过英语培训、汽车销售，也去过考研机构，但一切都很不容易，其中艰辛与煎熬只有自己知道。”即便是在生活里不断地挣扎，不断面对新的打击，小雪也没有放弃寻求新的机会。“虽然我现在还是没有转行成功，没有找到真正适合自己的工作，但我还是想再继续‘挣扎’一下。”

不可否认，疫情的反反复复和各地政策的限制，加速了传统旅行社的消亡，也困囿着一些从业者。但值得一提的是，随着电商直播、短视频等新风口的出现，催生行业对旅游消费业态、商业模式的快速创新迭代，旅游市场迎来了机遇与挑战并存的场景。

在过去一年，不少旅游企业积极探索新赛道，切入到新的市场中寻找新商机，试图通过自身机票优势，打造多种旅游组合产品；也有一些企业果断拥抱旅游直播，为企业生存发展赢得了先机。

携程研究院战略研究中心副主任张致宁曾表示，2020年以来，“直播＋预售”对于国内旅游业复苏的拉动作用明显。携程正通过“酒店＋餐饮”、“酒店＋景区”等产品组合方式，来进一步开拓旅游市场复苏的增量空间。

另一方面，“在出入境游业务尚未有‘归期’的情况下，我们重点关注跨省游和周边游，‘做精、做细、做深’国内游产品及服务，同时也注重旅游产品创新，通过直播平台促销来释放旅游活力，达成线上旅游产品的推广，也希望能借此摆脱至暗时刻。”陈学冬说，“但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抖音、快手等短视频平台也在分流资源，旅行社的传统业务里的机票、门票等票务代理代售业务首先被逼退，代订酒店业务的优势随后失去，可以说传统旅游企业的优势已经被慢慢取代，我们在尝试过后才发现几乎无利可图。”

因此仍需思考，在疫情影响犹存的当下，积极探索新赛道的旅行社能否有所起色？旅游行业该如何做才能将挑战转化为新的机遇？

旅游行业还有机会吗？

即便整个旅游行业仍持续受到疫情的影响，但在被问及这个行业是否还有机会的时候，仍有企业表示依然看好这个领域。

复星旅文董事长兼CEO钱建农曾表示，文旅产业处在“最有希望、最有投资机会的时期，但同时也是最痛苦的时期”，未来5到10年，企业成功的关键在于因应消费观念的变化，实现产品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

那么，在疫情防控常态化下，2022年旅游行业如何拥抱变化？

深大智能智慧文旅研究院副院长陈晓华此前提到，在变化中寻求更好的发展需要从两个方面重点布局与提升：一是产品与服务供给创新，满足游客需求变化。二是推进数字化转型升级，提升管理与营销能力。例如，通过景区预约平台，加强景区私域流量运营与推广，提升景区自身获客与营销能力，提升游客消费客单价，通过完善景区数字化建设与数据协调，实现景区从粗犷管理模式到数据化、精细化管理模式转变，降低景区运营成本同时提升管理效率。

另一方面，海南旅游资源的提质升级，或将为旅游市场的复苏带来新机遇。

界面海南从海南省旅文厅获悉，2022年海南将继续推动全域旅游、精品旅游发展，将推动1-2个市县达到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门槛条件，重点打造1-2个省级旅游度假区，新评5-8家A级旅游景区，新评15-20家椰级乡村旅游点等。同时，继续创新打造节庆会展和宣传促销IP，紧抓“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契机，进一步强化“健康游 欢乐购”等宣传推广IP打造，挖掘购物旅游、康养旅游、研学旅游等消费潜力。

未来，海南能否通过推动全域旅游、精品旅游等发展，推进海南旅游业的全面复苏？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