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旅讯】匪夷所思的事情又一次发生在了腾邦国际的身上。
1月26日,腾邦国际发布公告称,腾邦国际和腾邦旅游分别被债权人申请破产清算。
根据公告,因合同纠纷,腾邦国际、深圳市前海融易行小额贷款有限公司需偿还投资款本金、偿付违约金等款项合计约2333万元。但腾邦国际无法清偿债务,故被债权人申请破产清算。腾邦旅游则是由于无法清偿3.3万元的欠款,被申请破产清算。
对于上述情况,腾邦国际回应称,公司目前生产经营一切正常,持续积极与债权人进行沟通,争取尽早消除不良影响;公司破产清算申请是否被法院受理,是否进入破产清算程序尚存在重大不确定性。
两天后,腾邦国际发布公告称,拟与湖南省麦穗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安徽老凤皇控股有限公司共同出资设立合资公司,布局直播带货和电商业务。合资公司投资总额为3亿元,其中腾邦国际以自有货币资金出资1.35亿元,占投资总额的45%。
有腾邦国际子公司负责人透露,目前腾邦国际连几千块钱都拿不出来,甚至要用红酒来抵债,却能拿出1.35亿元成立合资公司,堪称“迷惑行为”。
腾邦国际讲过的故事、蹭过的风口不止电商、直播。从2014年左右起,腾邦国际就不再将自定义为机票代理商,而是向旅游、金融等领域延伸,定位集成化科技服务平台。
但这样的转型没有带来1+1>2的效果,相反,盲目拓展是腾邦国际走向衰落的重要因素,而与之一起吞下苦果的还包括被其并购的公司。
2013年起,腾邦国际通过启动全国布局战略,并购成都华商、西安华圣、南京协友、厦门思赢、杭州泛美、欣欣旅游、喜游国旅、玩途自由行、八爪鱼等旅游企业。根据东方财富网的数据,腾邦国际上市以来,股价在其疯狂收购的2014-2016年间处于高位,并在2015年6月初达到了股价的最高位。
当时这些公司不会想到,未来有一天需要追在腾邦国际背后讨债,甚至将后者告上法庭。
为做大做强接受投资,但隐患早有埋伏
席林(化名)所在的公司于2014年接受腾邦国际的投资,腾邦国际在其中占股60%。之所以选择接受投资,是因为当时席林感受到所在行业的竞争急剧提升,已经到了越做越吃力的地步。
“腾邦国际作为上市公司,理论上可以为我们带来更丰富的产品和资源。而腾邦国际也可以用我们这个平台作为中间纽带,把全国的代理人整合起来,增加旗下子公司的销售渠道,为他们带去全自动化的工具,以提升效率。”
怀着类似的憧憬接受投资的不只有席林。星河(化名)管理着一家机票代理公司,腾邦国际在其中也占股60%。
“接受投资一是为了资金,二是为了能够在全国有更好的产品供应和服务网络,毕竟当时市场上很缺乏服务客户的系统。我们提出来的诉求,腾邦国际在并购时都答应了,但在后来三年里却一个都没有做到。”
实际上,在腾邦国际参股席林和星河所在的公司之前,二者的发展情况都不差。席林记得,当时腾邦国际的并购逻辑是:因为第一名的公司并购的难度较大,风险不好把控,所以在一线城市并购当地排名第二、第三的公司,年利润至少800-1000万元;二三线城市只并购第一名的公司。“按照这个并购的节奏,基本上能覆盖全国三分之一的机票代理商,但最终这场大规模的并购在遇到航司‘提直降代’后逐渐停止了。”
根据企查查的数据,截止至2021年2月1日,腾邦国际控股的企业已达69个。
席林表示,在收购了这么多公司之后,下一步理应整合。但腾邦国际非但没有做好整合和串联,甚至自己又埋头开发子公司已有的工具和平台,例如商旅B2B全球销售系统GSS,硬生生创造出竞争。
“收购似乎只是腾邦国际无数个故事之一,最大的价值仅在于合并报表之后增加了交易流水,吸引更多股民上钩。”席林称。
接受参股后,子公司逐渐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腾邦国际的参股对子公司来说并非完全没有积极作用。
星河认为,腾邦作为一个上市公司,能够让子公司在财务等方面参考上市公司的规范性和标准化。“但这也带来成本的上升。为了做出符合上市公司的财务报表,我们将原有4-5个财务人员提升至了10多个。”
但瑜不掩瑕,席林和星河都表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积极效果”了。
“经营收入没有任何提高,没有客户增量,没有市场推广,没有品牌宣传,也没有任何单方面的投入。”这就是星河对腾邦国际参股后的评价。
和业务协同不足相比更难以理解的是,腾邦国际的内部沟通机制混乱,对于子公司和股东的投票结果也缺乏尊重。
星河举例说:“腾邦国际曾有一个使用多年的差旅系统,基本上所有子公司都在使用。大约在2017年,在一次会议上,80%的分公司都投票同意继续开发原有系统,但时任腾邦国际差旅集团负责人的王宇征和腾邦国际常务副总经理的段乃琦依然坚持己见,决定重新开发,导致到最后都没有新的可用系统。”
席林认为,这些不合常理的决定与腾邦国际高层对于其主业——机票业务的不理解、不专业有关。“腾邦国际的总经理、副总经理基本没有一个非常懂机票业务的人。”
到了2015年,国资委向国内各航空公司提出“提直降代”要求,要求航空公司在未来三年内直销比例提升至50%、代理费同比下降50%,腾邦国际主业根基的动摇更为严重了。腾邦国际一度形成腾邦旅游集团、腾邦商旅集团、腾邦航空集团、腾邦物流集团、腾邦资产集团、腾邦投资集团等六大集团。
“高层都觉得机票不赚钱了,开始往旅游、金融的方向发展,但旅游产业链太长,不容易把控,对于怎么做金融也没有清晰的想法。”
并且,对于转型,腾邦国际也缺乏与股东之间的交流和敲定的机制。“所有的事情都由腾邦国际的高层自己拍板,与股东没有交流,问题出现后也没有相应的解决方案。”星河称。
腾邦国际的不稳定同时体现在了业务人员的流失率上。曾在腾邦国际广州分公司担任销售的思航(化名)表示,2018年加入后只待了半年,最后因为经常被拖欠工资而离职。“当时广州公司的员工基本都走了,只剩下几位腾邦国际的亲信,最后部分亲信甚至还将腾邦国际告上了法庭。”
思航于2019年1月离职,离腾邦国际的暴雷还有5个月。
暴雷前一年,子公司曾半夜为腾邦国际凑BSP票款
在暴雷前的一年里,每当到了国际航协向机票代理商结算BSP票款的前一晚,席林和星河等子公司负责人都在忙着一件事:为腾邦国际凑钱。
“那个场景你根本没法想象,晚上的11点58分,子公司们还在微信群里几万几万地为腾邦国际凑钱。”席林至今无法忘怀那场面。
2018年的一次会议上,子公司负责人为了避免腾邦国际不结算BSP票款影响到子公司的BSP现金销售权限,也为了不再背负腾邦国际的BSP欠款,表示再为腾邦国际凑一次钱还清所有BSP票款,要求其不再卖机票,机票代理业务全部由子公司负责。“当时腾邦国际自身的机票业务已处于亏损状态,但分公司每年机票的净利润接近1亿。”星河解释。
腾邦国际接受了该提议,但却再一次没有遵从游戏规则。
暴雷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2019年6月10日,腾邦集团有限公司因短期内资金周转困难,公司未能按时足额支付利息资金1.125亿元,构成实质性违约。而同为腾邦大生态下的腾邦国际的业务困境也开始向外界展露。
6月10日,国际航空运输协会全球运营中心发布一则中国BSP风险监控公告,称截至2019年6月9日14时,深圳市腾邦商贸服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腾邦商贸)销售未结算的金额已达到其担保额度的90%,并通知各GDS暂停腾邦商贸、腾邦国际BSP现金销售权限(即CA指令,不涉及航空公司授权)。在另一端,南航、国航等多家航司立马暂停了腾邦的机票代理权。
星河将之形容为“毁灭性的打击”。“昨天所有的客户都还在,线上系统也没问题。第二天早上睁眼一看,系统里一个授权都没有,一张票都查不到,我和我的客户也没提前收到任何提醒,当时公司的经营直接瘫痪了。”
席林的公司因为并非机票代理商,牵连程度稍低,但一夜之间交易量也呈断崖式下跌。
因为腾邦国际共累计向席林借款几千万元,席林为此将腾邦国际告上了法庭。星河粗略统计,腾邦国际向所有子公司借款的金额至少超过2亿元,而这笔资金几乎不可能还清。
被债务人申请破产清算,但故事还没有结束
腾邦国际暴雷至今已经过了近两年,虽然仍与腾邦国际仍存在股权关系,但有分公司透露,与腾邦国际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业务来往。
企查查有风险提示称,腾邦国际在多家企业持有的股权被冻结,这也意味着,如今即便要求腾邦国际归还持有其他企业的股份,在程序、资金上也存在很大的难度。即便如此,有子公司负责人表示,对于给子公司带来的影响,腾邦国际目前还没有赔偿方案或相应的说法。
颇为讽刺的是,腾邦国际依然让子公司负责人照常参加周会、例会。“我们现在拒绝参加,腾邦国际要做的是切实的解决问题。”星河对此表示无法理解。
席林所在的公司情况相比之下比较乐观。凭借着在业内的口碑、与客户长久的感情维护,同时也因为除了机票之外,公司还有酒店、火车票等业务,经营逐渐回暖。
对于1月26日腾邦国际被指债务人申请破产清算一事,星河认为,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其中最大的因素在于管理不善、根基不稳、盲目拓展、没有脚踏实地兑现承诺。
回想从前,席林认为在2015年,腾邦国际的经营情况依然比较乐观。如果当时没有投入金融、旅游等风口,盲目拓展,至少在机票代理领域能占据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不过,腾邦国际的主业是机票代理,这个行业在近年来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尤其是2020年疫情爆发后,国际机票一度全部转为直销,必须承认的是,机票代理人的生存空间也在收缩。
然而,现在思考转型正确与否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这个已经23岁的公司显然准备在做宽边界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例如最近还拟在电商、直播上做出一番事业。
星河已经完全不相信这套说辞了。“‘拟’就意味着在准备中没有落地,这几年腾邦国际准备的事情太多了,也不只有这一次。”
评论
未登录